2010年2月5日 星期五

重複的重複 (repetition)

 他坐在吧檯角落喝酒時,比較像是假日午後臨時起意前往的動物園所觀看的動物一般,總是沒有過多多餘的動作,靜靜的畏縮在一旁,彷彿是睡著了一般,但仔細觀察之下才發現眼睛正注視著空氣中的某個地方,那是對於絕望這件事,有別於在野外的動物不同認識才有的眼神。坐著坐著,有時會讓人不禁認為,與其說是身為人,他更適合作為一座雕像,擺在城市中某個角落在值得紀念某一天被擺置,然後漸漸的被路人遺忘當初建設的原因。他偶爾會拿著楚門‧卡波提寫的第凡內早餐在看,大約三頁的時間會喝一口左手邊的威士忌,輪到播放Truly Madly這首歌時則將胸前口袋的香煙取出點燃,大約三口抽完。眉頭不皺,手法相當老練的結束整個過程。有次出於好奇,我刻意坐在他鄰邊的位置,起初時我喝著酒,望著前方開始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事,同樣的街道與相近的人群,準確的地鐵時刻,想著想著便開始進入迷離的狀態,腦袋開始顯得軟綿綿的,好像腦漿正從耳朵開始流洩出來。正當我覺得額頭開始疼痛時,他從口袋拿出香菸,然後一樣的步驟及節奏,等到他熄完菸時正好播完那首歌。
 「應該不是第一次看這本書吧?」
 「大約第六次。」他頭也不回的回我。
 然後同時我們都喝了口桌前的酒,他繼續翻動手中的書頁,並以一種即使手中不是那本書也無所謂的眼神看著。我則是又開始想著地鐵以及在那意外看見的那個人,這麼多年來,在她身上產生的變化並不大,彷彿還是錯身離開的那天。想著想著我又喝了口酒,退冰後產生的水開始把酒稀釋,開始出現沒辦法挽救的那酸味。
 「有什麼原因一定要看那本書這麼多次嗎?」
 這次他沒給我答覆,就繼續翻著下一頁。我則想著那天,如果我沒記錯,是進入雨季時連續下雨的第六天,週遭開始感受到霉味,是屬於令人厭惡的雨季才有的氣味,就是在這樣不斷感到厭煩的季節裡,最後一句我跟她說的話是,「就這麼說好了,從此不要再見面,即使不小心碰見,也要裝做不認識。」在那之後,我就再也沒遇見她過。
 他就在我剛好想到這段落時把酒保叫來,買了單,穿起風衣便起身要離開,經過我身後時我聽到他說「知道重複可以讓我幸福。」轉身正要詢問他時,他就已經穿過人群,走上階梯。

 p.s舊作2009/02/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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